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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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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 168 章

比賽有沒有信心?

這種耳朵都要被磨出繭子的問題, 餘曜早就不想回答了,但那麽多記者和鏡頭都緊盯著他,什麽都不說似乎也不太禮貌。

餘曜想了想, 忽而一笑, 琥珀色眸子裏就浮動出幾抹笑意。

就在大家都激動起來,以為會聽見什麽意氣風發的豪言壯語時——

少年慢慢靠近離自己臉龐最近的話筒。

攝影師立刻就位,哢嚓哢嚓地按下快門鍵。

亮如白晝的閃光燈焦點裏,餘曜卻只是壓低聲,彎著雙眼, 促狹地留下一句輕飄飄的“你猜?”

而後就趁著大家發楞,抱住長板一把撞開人群,背影矯健地奔向入場口的輪椅身影。

少年被風揚起的發梢衣角裏都是自由肆意的味道。

但被留下的記者們卻是一臉懵逼。

“什麽?”

“小魚你說清楚啊!”

黑壓壓的人群作勢要追上去。

但沒走幾步就被賽方的清場人員趕來攔住。

最後這些冷不丁被擺了一道的記者們只能把自己的離奇遭遇發到網上懊惱吐槽,然後就遭到了網友們的無情嘲笑。

【早就說了,能不能想點新穎的問題, 天天就是有沒有信心,小魚不煩我都煩了hhh】

【哈哈哈哈哈,小魚真的勇, 你猜哈哈哈你猜我有沒有信心】

【皮皮魚是你嗎皮皮魚】

【小魚:今天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問我問了好多遍的問題, 所以我告訴他,你猜(滄桑嘆氣)】

這段賽前的小插曲在網上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 可以說除了興致勃勃的記者們無一傷亡。

網友們樂呵地玩玩梗,差不多就過去了。

餘曜自己也沒當回事。

他把祁望霄抱上車,乘坐著平振羽的通行車, 很快到了比賽的出發地點。

賽方已經提前清了場。

站在山邊放眼望去,整條急速攀升的盤山道如淺灰色絲帶般纏繞在嶙峋崎嶇的懸崖峭壁上, 陡峭驚險,蜿蜒如蛇。

“很危險, ”祁望霄搖著輪椅走過來,語氣溫和,“但也很迷人。”

這話說中了少年的心思。

餘曜微微笑著,正打算跟身邊人說些什麽,就突然察覺到背後有道熱烈的目光。

再一回頭,就發現不遠處聚集的人群都在看著自己。

但眼神最亮的還是為首穿紅色皮衣的那個。

似乎註意到自己的回望,對方長腿一邁,朝著懸崖邊走來。

“嗨,你就是餘?”

金發青年至少有一米九高,走過來時勾著嘴角,眼裏滿是興味,高鼻深目的淩厲長相自帶很強的侵略性,搭配著他吊兒郎當地晃悠著手中頭盔的動作,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應該也確實不太好惹。

祁望霄不著痕跡地讓自己橫亙在少年身前。

餘曜打眼一掃,也註意到周圍其他選手自動和金發青年隔開了半步的距離,仿佛他自帶著某種結界。

甚至有人因為看見他往這邊走,露出松一口氣神情的。

這人有這麽可怕嗎?

餘曜試圖從記憶裏扒拉出來對方的身份。

但太少了。

網上能夠找到的長板速降選手資料少得驚人,眼前這人似乎有點眼熟,但好像也不是那麽的眼熟。

正當餘曜苦思冥想之際,不遠處傳來了舒向山的招呼聲。

“小餘!這邊這邊!”

餘曜就沖這位陌生人點了下頭,推起輪椅就打算先跟自家師兄兼教練匯合。

結果才走出兩步,就被對方又一次攔住去路。

“你還沒有說你是不是餘呢!”

金發青年笑吟吟的,人高馬大地擋在少年的去路上。

祁望霄皺起了眉頭。

餘曜臉上的笑容也是頓了頓,同時不受控制地揚了下眉。

說實話,自從成名以來,他已經很少遇到這種見到自己時還一副拽拽模樣的陌生選手。

少年正要開口說點什麽,肩膀上就輕輕搭上了一只胳膊。

小跑過來的舒向山微微喘著氣,語氣滿是無奈,一臉不滿地看著眼前人。

“亞瑟,你別來招惹他,小餘是我的師弟。”

亞瑟很不滿地撇撇嘴,“我只是問他是不是餘而已。”

祁望霄溫聲揭破,語氣看似和煦實則毫不留情,“全華國,乃至全世界,還有哪個運動員不知道他就是餘曜的嗎?”

小心思被戳穿,亞瑟聳聳肩,有些無奈地走遠了。

只是當餘曜好奇地望過去時,對方如同長背後眼一樣立刻回頭,還飛快地拋來了個自以為風流瀟灑的wink。

一米九的英俊硬漢拋媚眼。

這畫面太美。

祁望霄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餘曜別過臉,心底也是不受控制地嘶了一聲。

身邊舒向山卻還在殷殷囑咐,“小餘,在場的誰你都可以結識,但就那個亞瑟不行!”

“他有什麽不好的前科?”

這是餘曜的第一反應。

舒向山的臉就皺了起來,看上去很糾結又很為難,最後還是含含糊糊道,“那倒也沒有,只不過他這個人……哎,反正你就聽我的,準沒錯。”

這話半遮半掩,餘曜更好奇了。

但也就只好奇了一陣子,見亞瑟身邊來了個隊友模樣的人,兩人大聲說笑,跟其他人一般無二,就徹底收回了好奇的視線。

賽道開放的時間有限,把精力都放在除比賽以外的其他事情上顯然不太理智。

餘曜很快把這件事拋之腦後,等抽過了正式比賽時自己需要貼在背後的序號,就告別祁望霄開始熱身,打算來上一次全程滑。

是的,全程滑。

餘曜至今還沒有滑過九十九道彎的全程。

從決定參加長板速降比賽一直到今天來熟悉賽道,留給他的時間只有不到兩個星期。

時間短到了普通人才剛剛開始學習過彎減速的策略。

如果換做是別人,可能說起天門山就開始心尖打顫腿上發軟,即使是餘曜自己也才在昨天剛剛完成了九十九道彎的拆解訓練。

他已經滑過了這裏的每一道急轉彎。

但這些全部都連在一起卻是一次也沒有滑過。

十公裏,九十九道彎,至少二十多分鐘的速降全程,考驗的技術和體能絕對不止是過一道彎的九十九倍。

而在這條通天路上摔成重傷的之前也不是沒有。

不說別的,抽簽之後,原本還在說說笑笑的其他選手們都噤了聲,不約而同地露出如臨大敵的緊張神情。

連最散漫輕佻的亞瑟都一聲不吭地攥緊了手中的號碼。

要知道現在還只是賽前熟悉環節。

等到了明天的正式比賽,他們不僅要一次性滑完全程,還要和所有人競速,在最短時間內第一個滑下通天道的九十九道急轉彎。

想到這一點,參賽選手們的背脊不自覺地繃緊,眼神都變得狂熱。

餘曜自己的心態還好,熱身準備的全程都心態平和。

但其他人顯然已經進入到了比賽狀態。

空氣裏不知何時彌漫起了火藥味兒。

舒向山下意識地往自家師弟兼徒弟身邊靠了靠,“一會兒你跟著我走。”

雖然長板速降不會像坡面障礙追逐那樣經常發生碰撞事故,但第一次上路的人如果有人領路還是會順利不少。

舒向山和餘曜有競爭關系不假,但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已經很自覺地把自己代入了教練的角色,現在看餘曜,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心血澆築的關切。

餘曜也沒太抗拒,沖著舒向山點點頭,又跟賽場工作處的祁望霄比劃了一個要出發的手勢,就把長板放在了出發線後。

祁望霄溫和一笑,垂眸把自己帶來的硬盤插進賽方提供的控制電腦,嗡嗡嗡的無人機飛旋聲就出現在天門山上空。

此時還沒有一個人肯先出發。

一貫敢為人先的亞瑟倒是想先走。

可還沒等他走到出發線邊,兩道身影就一前一後的如箭般沖了出去。

“是舒和餘!”

人群傳出陣陣驚呼。

舒向山先出發不足為奇,但餘曜不是新手嗎,他居然敢在第一波出發?

這還得了!

在場自認為資深的選手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有被刺激到,紛紛跟在後面沖了出去。

一長溜的身影從天門山頂出發。

守在附近等待拍攝的記者們第一時間察覺。

但離得太遠,大家又都穿著差不多顏色的皮衣,還真分不清誰是誰,只能看見一群雙手背後,保持壓風姿態的身影自覺分組,然後一連串地沖下懸崖,很快就迎來了第一道大彎。

餘曜此時正跟在舒向山的身後。

他很適應地讓自己的背脊和地面呈現出水平的弧度,完全不像是傳說中的新手。

餘曜自己也沒有自己其實是個新手的覺悟。

太像了。

這個壓風姿勢跟短道速滑的背手滑行怎麽滑怎麽有種異曲同工的微妙感。

可能跟兩者都是為了加速有關。

餘曜其實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長板速降的玩法。

說起來很簡單。

正常滑行時加速,遇到轉彎等危險狀況就用特殊方式減速。

一加一減,張弛有度,在最快的時間內安全地滑完全程,就能贏得比賽。

只是這些說起來簡單,光是判斷自己在超過八十碼的高速以什麽樣的姿勢在何時轉彎就已經難倒了無數人。

再加上路況的未知,需要時時刻刻重新調整戰略,可以說長板速降被列為極限運動是實打實的實至名歸。

餘曜在第一個大彎處以手扶地。

速降手套上的滑塊燃起一路刺啦火花。

長板上泛著金屬光澤的陶瓷軸承也發出喑啞的低吟聲。

第一道彎很順利地通過。

少年微微揚了下唇角。

接下來的時間,他用並不快的速度繼續自己的滑行。

舒向山對天門山最熟,一路都保持著自己的領頭羊地位。

其他選手也不遑多讓。

在見識到餘曜真的掌握了速降的技術後,憋著一口氣紛紛亮出了自己的家底兒,楞是把一場賽前熟悉場地的熱身變成了你爭我搶的競技場。

守望的記者們看得激動,不時對著鏡頭解說。

【出發時的第二名選手被第三名反超了!】

【然後又被第四名反超!】

【啊啊啊,他居然落到了第一小組的最後!】

【完蛋了,他居然都被後面的小組追上了!】

記者們並沒有認出餘曜就是他們口中一直落後的選手,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先出發反而落到最後的選手很有戲劇性。

他們不知道餘曜是第一次滑這麽長的速降,還以為對方是技不如人亦或者是怯場。

通天道上的其他選手倒是知道。

但明天就是比賽了。

餘曜如果只有現在的水準,那可是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一開始被餘曜的聲名震住的選手們漸漸放松了心弦。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趕超了不斷被甩掉的少年,心裏油然而生的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自己居然幹掉了餘曜誒!

雖然有點勝之不武的意思,但那可是餘曜誒!

其他項目上被餘曜壓著打的運動員肯定會嫉恨死自己哈哈哈哈哈——

通天道上漸漸彌漫起歡快的氣氛。

但老話說的好,樂極易生悲。

再加上天門山本就是長板速降的極限場地,每一道急轉彎都殺機四伏。

不多時,餘曜就“趕”上兩個被巨大離心力甩出賽道的呻.吟選手。

看樣子都傷得不輕。

不過運氣都不錯,撞上的是公路邊上的石墩,並沒有被從縫隙裏直接甩下懸崖。

賽方那邊應該會有專業的醫療團隊趕來救治。

餘曜連餘光都沒多給一個,就繼續追向大部隊。

依舊是不算快的速度。

餘曜心裏很清楚,如果自己不管不顧地在第一次滑遠路就竭盡全力,在這條蜿蜒崎嶇的通天道上,受傷的人裏一定就會多自己一個。

他是喜歡爭強好勝,勝負欲驚人,但那也是在做足齊全的準備情況下。

沒有把握和經驗的時候,適當的保留實力也是理智的一部分。

少年抿緊唇瓣,試圖趕走心裏的那點不爽快。

但只有長板骨碌碌滾過粗糙地面的聲音才能讓他徹底沈靜下來,一絲不茍地壓風,變道,轉彎,加速!

蹲守的記者們驚心動魄於一路上不斷出現的受傷選手,再加上不能確定其中有沒有餘曜,這種緊張刺激的心情裏已經顧不得追蹤落到最後一位的落單選手。

透過無人機看見這一幕的祁望霄的目光卻始終鎖定在隊伍最末。

他分出一抹心神,冷靜地操縱著多架無人機,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如蝶,快得讓人挪不開眼。

沒有人看出來他其實只關註著一人。

畢竟無人機的不同追蹤視角在大屏幕上有條不紊。

“這可比開車追拍要方便多了!”

“視角更好也更清晰,還不容易發生意外。”

賽方工作人員小聲議論著,都沒想到這個被讚助商大手筆砸錢塞進來的男人居然有真材實料,還真不是個花瓶。

賽前的道路熟悉環節在半個多小時後徹底結束。

餘曜成功地以最後一名抵達天門山腳下。

只不過原本二十來號人的參賽隊伍損失慘重,少年喘著氣查了查,終點處居然就剩下十八個了。

一輪賽前熟悉場地就幹沒了四分之一的參賽者,還是在大家都放慢了速度,保留實力保證安全的前提下。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世界上排得上號的長板速降選手!

明天的正式比賽大約還會多幾人受傷。

餘曜瞥了眼不遠處閃著燈候場的救護車,自覺地走到了正在擦汗的舒向山身邊。

長板速降協會的小隊員趕緊遞來了毛巾和水,“餘哥,趕緊緩緩。”

餘曜道謝接過,喝了一大口才感覺到喉嚨有點好轉。

“感覺怎麽樣?”

舒向山笑著,又擦了把汗。

餘曜咽下水,想了想,“也還好。”

滑降下來的體驗感不錯,天門山的驚險坡度決定了他只是把長板放到地面上,都可以有70碼的高速。

就是自己只能壓低速度保證安全這點比較憋屈。

好在明天就是正式的比賽了。

餘曜皺起的眉心很快舒展開,“希望快點到明天。”

舒向山看在眼裏,心裏繃著的那根弦就松了不少。

他剛剛發現餘曜落後的時候其實就開始慌了。

如果不是不能中途停下,都想問問餘曜是不是因為緊張亦或者是別的什麽。

畢竟自己的滑行速度並不是很快,餘曜之前的訓練裏就能輕易做到,不存在跟不上來的情況。

現在看來麽,自家運動員狀態良好,還對比賽充滿期待。

那就沒問題了。

舒向山很放心地把人丟在原地,自己去跟賽方確定明天的比賽細節。

餘曜喝完了一整瓶的礦泉水,又跟圍著自己的長板速降隊員們說了會兒話,見祁望霄還沒有下來,就先走去了衛生間。

大約衛生間的確是個是非之地。

少年洗手的時候突然就發現鏡子裏多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金發碧眼,身量高大,就是依靠在門邊的動作看似散漫慵懶,實則……咳咳,在餘曜看來,著實有點不太衛生。

畢竟這裏可是衛生間。

不是什麽別墅城堡掛滿油畫風景照的裝飾墻體。

“有什麽事嗎?”

餘曜見對方一直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眼神熱度驚人,下意識問道。

亞瑟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哪怕餘曜現在已經長高不少,在高達一米九的身材面前,還是覺得自己好像矮了氣勢。

不過人與人的氣勢並不全是身高就能決定的。

少年微微冷下臉,原本秀致俊俏的臉龐就泛上點霜,多出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清氣息。

看得亞瑟眼神越發深邃。

“餘,”金發青年終於開了口,躍躍欲試,“聽說你經常和別人打賭比賽的輸贏?”

他這話乍一看很有深意。

但餘曜就是莫名覺得應該不是自己所以為的挑釁和下馬威。

再加上這是事實。

少年點了下頭,順勢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亞瑟的臉不明顯地紅了下,眼神卻越發灼.熱,“那我們也能打個賭嗎?”

餘曜:?

雖然但是,他有點好笑地問道,“你想賭什麽?”

亞瑟深吸一口氣,英俊傲慢的臉龐一下嚴肅起來。

餘曜則是靜靜地盯著對方,好奇心大起。

只是下一秒,他就差點驚掉了自己的耳朵,因為亞瑟猶豫半天說的是——

“如果我贏了你,你能和我約會嗎?”

餘曜:???

餘曜:!!!

少年一整個楞住,偏偏亞瑟終於說出了口,驚人之語跟豆子一樣只管往外倒,完全不管聽者死活。

“餘,我喜歡你很久了!”

“約會一天就可以!”

“你喜歡長板速降,我的長板速降很厲害,我可以教你,只要你能滿足我的心願和我約會一天!當然了,如果你體驗感很好,我們還可以再繼續!”

在少年令人窒息的沈默裏,亞瑟壯著膽子更近一步,一只手撐在洗手池上,看上去似乎要把人困在自己懷中。

“餘,你覺得怎麽樣?”

他在景區的公共衛生間裏深情告白,急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覆,侵略性極強的英挺眉眼裏滿是執拗和狂熱。

餘曜卻是一整個人都麻了。

剛要開口,衛生間門口就傳來一道溫潤如玉的好聽男聲。

“我覺得不怎麽樣。”

餘曜僵硬地扭頭看去,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坐著輪椅停在門口,因為背光看不清神色。

哦豁,二哥身後還跟著一群長板速降協會的熟人。

不止,最後面好像還有一堆目瞪口呆的記者。

這是什麽離譜的社死現場!

餘曜:……

他覺得自己剛剛就不應該一口氣喝掉一整瓶礦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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